2012年11月7日星期三

贤人的礼物——欧亨利 from GoogleRe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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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淘米饭

 

一块八毛七,一共就这么点儿,其中的六毛还是一分分凑起来的。攒这一分两分的硬币,还要经历杂货店、蔬菜店、肉店的一番血战,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还给她落下个吝啬鬼的坏名声。黛拉数了三遍,还是一块八毛七。而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她无力地跌坐进破旧的沙发里,嚎啕大哭。这不禁让我们想到,人的一生除了哭泣、微笑之外,大多数时间其实都花在了两者的过渡上。

她逐渐止住了哭泣,正逐渐进入这个过渡时期。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这个家,每周八美元的租来的公寓,还附带着家具。真找几个词来形容这个屋子并不难,想想贫民窟吧!

楼下的门厅有一个信箱,却从没来过信;也有个门铃,却从没人按过。那儿还有一个卡片,上面写着这家主人的名字,“詹姆斯·迪灵汉姆·杨先生”

在这个主人周薪还是三十美元,在那段辉煌的岁月,“迪灵汉姆”也曾是春风得意。现在,当这收入缩减到二十美元了,他们似乎也在谨慎考虑要不要将这个“迪灵汉姆”直接缩成一个“D”,毕竟这D可低调谦逊的多啊!但是不管何时,男主人回家,走进这个屋子,总有个人给他拥抱,唤他“吉姆”,这个人就是黛拉,詹姆斯·迪灵汉姆·样夫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黛拉哭累了。她给两颊拍上粉,站在窗边,窗外是灰蒙蒙的院子,她看到一只灰色的小猫走在灰色的篱笆墙上。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她要给吉姆买礼物,可她只有1.87美元。她一分一分,攒了好几个月,也还是只有这么多。一周二十美元,捉襟见肘。家里的花销总是比她预计的要多。现在,只有这么点钱给他买礼物。她筹划了很久,她要给他好的,要精致,要贵重,要配得上她的吉姆。

屋子两个窗户之间有一面镜子。可能你见过八块钱公寓的镜子。这镜子只适合很瘦,而且身手敏捷的人;你得在镜子前迅速地左右移动,仔细观察此刻在镜子里形成的纵向的条纹,才能准确地获取你容貌的图像。黛拉,身材纤瘦,而且已经掌握了这项艺术。

她从窗前猛地转身,站在了镜子前。她的眼睛闪着泪光,脸上已经失去了神采。她呆呆地看了二十秒,然后将头发放下,让它自然散落。

这破旧家里,有两件东西是让两个人引以为傲的。一个就是男主人的金表,这是他祖父传给他父亲再传给他的。另一个就是女主人的头发。如果示巴女王住在窗户对面,而黛拉偏巧坐在窗边,让风吹干她的头发,那女王所有的金银珠宝都要黯然失色。如果所罗门王是守门人,而他所有的珠宝都堆积在地下室,那吉姆每次经过,都只会拿走那块手表,其余的都不屑一顾,而那位国王只怕是要眼红得直扯他的胡子。

美丽的棕色长发如瀑,阳光下,闪着光泽,荡起一层层的波浪。黛拉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膝盖,像是一袭长裙。她很快地理了理头发,有些心慌,身子微颤。好一会儿才站定了,眼泪却滴落在了破旧的红地毯上。

她穿上棕色的旧夹克,戴上棕色的帽子。眼里还残留着泪光,裙角一甩,飞一般地跑下楼。

黛拉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店的招牌上写着:“索夫朗尼店。各种发制品。”

她跑进这家店,喘着粗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这家店的老板娘是个大块头,皮肤太白给人感觉清冷,很难让人想到她是“索夫朗尼。”

她问,“这儿收头发吗?”

“嗯,”老板娘说,“把头发放下来,让我看看。”

她放下头发,棕色的瀑布漾起涟漪。

老板娘熟练地撩起她的头发,说,“二十美元。”

“好!动作快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时间就像是插上了粉红色的翅膀,一掠而过。好吧,还是别理会这个糟糕的比喻。现在的黛拉,正一个商店接一个商店地搜寻着礼物。

她终于找到了。这绝对是为吉姆量身打造的。她把所有的店都翻了个底朝天,肯定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铂金的表链,设计简单而质朴,没有华而不俗的装饰,它本身的存在就在宣告它的价值。它能配得上那块表。她第一眼看到这条表链,就知道这是属于他的。沉静,而有内涵,表链如此,人也如此。这条美元花了她21美元;她带着仅剩的87美分赶回了家。吉姆有块很好的表,可是却没有像样的表链,而现在,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出表来看时间。他再也不用因为那块破旧的皮表带,偷偷摸摸局促不安。

当黛拉到家时,她的审慎、理智让她从爱情的陶醉中逐渐清醒。她拿出卷发棒,点燃煤气,开始忙着收拾因为对爱情的慷慨所造成的生活一片狼藉。亲爱的朋友们,这总是一个巨大的任务,而且工作量浩大。

四十分钟的时间,她的头发已经理好了,一绺绺小卷发,让她看着就像是逃学的学生。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挑剔的目光,看了很久,看得也很仔细。

她自言自语,“要是让他看到这样会杀了我的。就算不是,他也会说,我看起来就像是科尼岛的歌舞女郎。我该怎么办!啊!可只有这么点钱,要我怎么办?”

七点钟,咖啡煮好了,煎锅已经放在了火炉上,可以做排骨了。

吉姆永远没迟到过。黛拉将表链叠了下攥在手心里,坐在门边的桌角上,而他总是从这门走进来。她刚听到他迈上楼梯的声响,脸就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她低声祈祷,“上帝啊,请让他觉得我还是这么美丽。”这是她的习惯,每天哪怕最简单的小事,她都会都向上帝默默地祈祷。

门开了,吉姆走了进来,门又关上了。他看着很瘦,很严肃。可怜的家伙,他只有22岁,却要挑起家庭的重担。他需要一件新大衣,但是却连手套也没有。

吉姆呆住了,一动不动,就像是猎犬嗅到了鹌鹑的气息一样,他的眼睛盯着她,眼底有她读不出的情绪,不是怒火,不是惊奇,不是不以为然和厌恶恐惧,可这让她感到害怕,这在她的意料之外。他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黛拉从桌子上跳下来,走进他。“吉姆,亲爱的,”她哭喊道,“别这样看我。我剪头发卖了,只是因为想给你买礼物。头发还会再长的,你不会介意,对不对?要我圣诞不给你买礼物,我做不到。我的头发会长得很快的。跟我说‘圣诞快乐’,好吗?开心点!吉姆,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你准备了多好的礼物。”

“你把头发剪了?”吉姆问得有些吃力,就好像他的大脑经历了极其艰难痛苦的挣扎,也没能接受这个明摆着的事实。

“剪了,卖了,”她说,“难道你就不喜欢我了?不管怎样,剪了头发,我还是我,不是吗?”

吉姆好奇地环顾房间。

“你说你的头发没了?”他的脸上是近乎白痴的表情。

“你不必找了,”她说,“已经卖了。我告诉你,头发已经卖了。今天是圣诞节,喂,对我好点,还不是为了你。可能我头上的头发是有限的,可我对你的爱,是无限的。”她神情认真,声音充满了柔情,她接着说,“没人知道我有多爱你。吉姆,我可以开始做饭了吗?”

吉姆似乎突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抱住了她。

还是让我们用这十秒钟的时间,从另一个的角度,仔细审查某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周八美元,和一年一百万——有什么区别?一个数学家,或是一个智者,可能会给你个错误的答案。《圣经》里的三个圣人带来了珍贵的礼物,但是这并不在他们之间。说得有些隐晦,但等会儿我会挑明的。

吉姆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裹,扔在了桌子上。

“别傻了,黛拉,”他说,“我想,你剪没剪头发,换没换发型,或是洗没洗头,都不会让我少爱你一丁点。你拆开这个,就可能就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样了。”

白皙的手指灵活地跳动着,她拆开包装,先是狂喜的惊叫,又变成了小女人歇斯底里的眼泪,唉,又得要这屋子的男主人千方百计地安慰她。

桌子上放着梳子——一套梳子,可以戴在两鬓、脑后。那是黛拉曾在百老汇大街的橱窗见过、心仪了许久的一套梳子,很漂亮,纯龟甲,边上嵌着宝石。梳子的光泽,和她美丽的头发相称。她知道,这些梳子很贵,于她而言,曾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现在,梳子是属于她的,可那些装饰物只能贪婪地垂涎着她的长发。

但是她抱住它们,过了好久,她才能抬起朦胧的眼,微笑说,“吉姆,我的头发长得很快的。”

黛拉像是一只被烫了的小猫跳了起来,喊着,“噢!”

吉姆还没看到给他的礼物。她热切地将手里的表链放在他的手心。珍贵的钝金属反射着她灿烂、热切的神情。

“这很高档,对吧!我在整个镇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现在可以每天看一百次表。给我你的表。我想看看这表链在表上是什么样。”

他没听她的话,吉姆陷坐在沙发里,他把手搁在脑后,对她微笑。

“黛拉,”他说,“让我们先别想圣诞礼物,把它们先放一段时间,它们太好了,现在还能用。为了给你买梳子,我把表卖了。现在,你可以先做饭了吗?”

你知道,贤人是智慧的人,他们给在马槽出生的圣婴带来了礼物。圣诞互送礼物就是起源于他们。智慧的人,毫无疑问,他们所送的礼物也是充满智慧的,可能为了防止重复,可以交换。现在,我在这儿笨嘴拙舌地给你们讲述了在一个公寓两个笨孩子的故事,他们可能为了彼此牺牲了这个家最宝贵的财富,但是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如今的那些智者,这两人实际上才是最具智慧的。无论在哪儿,他们都是最具智慧的。他们是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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