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这部电影,被解放的迪亚戈——或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
迪亚戈是昆丁的浪漫解放了的——好比雪莱那浪漫了的普罗米修斯。
看完这部电影已是两点四十三分,但我睡不着——作为一个貌似很自由的自由人一员,我觉得即使站在TMD自由立场,也该多少说两句,否则,我会睡不着或睡着也不自由,或不自由的睡着,或睡着的不自由,或以为自己自由的睡着了其实是不自由的在装睡。
真的很欣赏那个一头乱发的牙医先生,觉得他家伙洋溢着一种自由的光辉虽然表面上看他是一位超脱的赏金猎人,实际上他是一个并不超脱的艺术家。他身上满布着满不在乎的喜剧色彩,但就在其悲剧的最后,因为一个有关“自由”的握手,于是他被迫选择了与自由告别——实际上也许是灵机一动于是就心血来潮地与自由——真正的自由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有的时候我们真的忘记了,有时自由或者是关于自由的观念不仅是一种难言的负累,在负累中啃噬我们的冲动,更多时候,它还是一种牺牲——好比必然从水底跃起的浮标,总是按不下去,按下了还是要不可遏抑的浮上来。
“你真的想和我握手?”
“嗯哼”
“那好,我来了——”——砰地一声,故事的意义在我看来,无论从观赏价值还是艺术魅力,在这里都已经结束了,故事与带血的自由联袂,而电影的华丽尾声其实已徐徐落下,或揭开一块(要不用撕开吧?)陈词滥调所谓崭新的新天地。
Why?其实像我这样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那最后的天崩地裂耀眼光芒其实只是不必要的蛇足。我太现实了,再难被那些英雄本色的光彩夺目而为难我那很难激动的小心脏。从那个忠实的具有斯德哥尔摩情结的“忠仆”请离了莱奥纳多,我就开始紧紧盯着德国佬还有他的“曼丁哥角斗专家”,从他们的面面相觑中我开始捕捉每一个需要屏息凝神的亮点。我不知道昆丁将怎样往下延伸他诡异的思绪,但我知道至少在那个风度翩翩的家伙再次出来的时候,关于自由的主题将不再鬼马,而必须切切实实的面对。
但我没想到原来奴役与自由的拉锯,已经通过那一幕幕的闪回,那被恶狗撕咬的血肉模糊的躯体,那被愚弄的胜算在握的沮丧与可以理解的心里突变,在牙医先生的失落耳膜里一圈圈地震荡,“女士你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演奏贝多芬?!”——其实是可以的,——“让我们扼住命运的咽喉!”
我当时猜想,一旦识破,要不一场恶斗,完胜有点悬乎,毕竟莱昂纳多那华丽而并不花哨的内敛随着背景音乐的变幻而多少让人慑服——恶魔,总是要比天使来得更为从容与更具欺骗性。
要不呢——没有要不,实际上临近结局反而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付出一万二的美金,我给你一万二的黑美妞儿,然后签字盖章封上火漆,不是很是曲终奏雅?不是你情我愿的皆大欢喜?我甚至都瞥见了那小黑美妞嘴角战栗的狂喜,——那是自由久不舒展的呻吟。所以,在我得过且过的某些也带点“凹陷”的神经元的颤动中,我还是觉得当我其实最喜欢的牙医先生走过去说声:
好吧,然后砰地一声,我就觉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毕竟,你现在不是那个从前的那个满世界送温暖的拔牙圣手而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赏金猎人,尤其是在前往庄园途中的那一阙你和迪亚戈小小的不和谐,让我不得不反思,这灵魂的升华是不是显得有点突兀?难道,有时候不和“莱昂纳多们”华丽的空洞握手就偏偏意味着对自由的实实在在的不恭敬也就等于对于不自由着力的落实?
那么,现在我们代昆丁问他自己一个昆丁式样的问题。在何种情形下,一个貌似玩世不恭唯利是图者,可以为了有时候很是虚无缥缈的自由而扶正他的被异化了的人生观,从而又不显得非常突兀?
马克思肯定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昆丁的头脑里,至少在这部里,所有的奴隶除了迪亚戈,看起来都没有太像“全世界无产者们”那样去反抗,即使在最后的最后他的小可爱也提了一支枪要横刀列马在我们的意识里升腾,也多少显得有点虚晃一枪而力不从心。毕竟,我们会觉得是迪亚戈太过强大的被引导的男人魅力征服了她从而让她亦步亦趋地跟随,而非她从蒸笼里出来就想到逃跑并非真正意义的反抗。真正的反抗是义无反顾地迎上前去。事实上我们不得不醒悟,在昆丁的世界里没有一厢情愿,于是,他在我的想象中把“林肯勋章”切切实实给了一路上简直心事重重的迪亚戈的忠实朋友——那位一旦捐躯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伤感的牙科医生,原来,你还是在继续你的满世界送温暖的不朽事业——“迪亚戈,让我们来拔掉他吧,这颗阻碍自由活动的坏牙齿。”——一个字正腔圆的祈使句。
除了坏得很有“品位”的种植园主莱昂纳多,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当然是那位七十多年来一直具有斯情结的忠仆先生。是的,他的目光如炬让我揪心,他的满腹狐疑让我有种满腹狐疑的悬悬的忐忑。但他的阴沉让我兴奋——好比他与主子一开场的肆无忌惮的猥琐对白让我兴奋一样。他完美地演绎了一个作恶不需要理由的可怜虫角色。这真是让喜欢动不动就谈什么阶级觉悟的家伙情何以堪,因为谁敢说他被他的“黑”衬得越发得白衬衣贴着的背上没有多年前就难以愈合而已然消化的斑斑伤痕呢?如果说他主子戏剧性摆弄的所谓“凹陷”真的存在,我想它早就已经深深地烙进了他的骨头里,血肉中,还有那可怜的卑微的肮脏灵魂。
其实,在福克纳的南方系列里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的那种“高贵”,昆丁先生这部“汤姆叔叔的小屋”轻易地就可将它们统统击溃。当然,福克纳先生表现的是另外一些人性大问题或小感喟,但是这我们可需要借用一下老马的社会学理论了:在关于自由与奴役这种话题的诸多讨论中,那些小情小调的人性叹惋,实在上不了台面,谓予不信,你也脱光了你的背脊,然后靠在被风吹得簌簌发抖的树下试试?
算了,我在这里絮叨的什么自由话题也许昆丁先生要皱眉头了。我亲爱的慕春老弟,你为什么不聊聊我贯穿整部电影你所谓的结局之前我的对白,她们是那么的富有你这家伙喜欢玩味的艺术气息,比如说,我让莱昂纳多冒出的那句爱上了一个黑妞就等于在”黑色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的戏谑;又或者那个打死了治安官还若无其事“再叫你们的宪兵队长来”的精心桥段,难道就因为你没有看过意大利的翻拍原典于是你拿不准该不该提出来让我们耳目一新?
不——是的,我敬爱的昆丁先生,对于艺术手法的创新我当然关心,事实上我在我所以为的结局之前,从那个牙科医生最先那突然而又爽快一枪开始,我就一直在跟随你的艺术情怀而陶醉其中。我一直在注意你的精彩对白,甚至厕所也没敢去定睛捕捉每一个让我赏心悦目的小细节。我为那牙医的从容而淡定不起来,我为那一幕幕地满不在乎的满不在乎而让纳博科夫式黑色幽默滞在床边只因神清气爽仿佛步履轻快地——跟着你走。当然,死人是痛苦的,你的枪手的开花弹也很给力,也很惊悚,但老实说血流如注竟然让我的沸腾的艺术细胞一点一点的跃动,或悦动。这才是我喜欢看的喜剧艺术,在避开了简单化的黑白对立中张扬一种属于生活本身应有的轻快。我不得不再次强调,那个牙科医生真的很诙谐的自然,从而自然地让我感受到他——不,是你的幽默天才。我喜欢。
但是,我的小心脏就像那个急不可耐的迪亚戈一样脆弱。他为了自身以及自身伟大的爱恋而多少有些神经质,有些不够事不关己的那种老练,有些小男孩的鲁莽与较劲,这些都让我感同身受,就像他对自由的本能渴望一样,让我感--同--身---受,于是我不得不接着上面的问题继续问自己那个问题:
在何种情形下,一个貌似玩世不恭唯利是图者,可以为了有时候很是虚无缥缈的自由而扶正他的被异化了的人生观,从而又不显得非常突兀?
答案其实很简单,去掉“貌似”就可以了,他根本不是玩世不恭的唯利是图者,他完全没有被马克思所谓资产阶级的金钱观所异化。他其实不过是一个自由地行走在美利坚合众国自由天空下一个自由的猎人罢了。尽管他渴望赏金,但是他没有TND的被异化的男子汉身躯里,流淌的是极度不渴望见到一个活生生的黑鬼给活活撕烂的胆汁质。
“你真的需要我和你握手?”
“好吧,我现在就——‘砰地一声’”——故事不管接下来怎么样,其实,已然画上完美结局。
据说,人是生来自由的,而昆丁先生,通过一场并不虚无缥缈的虚无缥缈,实实在在的,告诉了我们:
所有的自由,其实都来之不易,就好比我的倾心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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